李锦记家族：定制家族宪法是家族的一堂共修课

家族宪法是达成深度普遍共识的结果，魂而生法，法而赋形，家族宪法正是从家族文化到家族（企业）治理中承上启下的关键。如何定制一部家族宪法呢？为什么说不仅要关注结果的价值，同时也要关注过程的价值？家族宪法的美好如何落地、如何支撑、如何执行与保障呢？这是一堂家族的共修课，而不是领导人的一厢情愿。

魂而生法，法而赋形，文化到治理

家族宪法一定要能继往开来。“继往”是对家族过往积累的总结与提升；“开来”是给家族带来方向和指引，面对未来，能够落地与执行。否则，家族宪法将丧失最基本的价值。

家族宪法一般包括家族声明、家族治理及家族企业治理三个版块的内容。

家族声明属于“纲领中的纲领”，核心内容是家族的共同使命与愿景、价值观、基本原则和精神等。有些人会觉得家族声明有点“虚”，但它恰恰表明了一个家族对于与自然、社会的关系，及对于家族内外各种关系的理解与共识，是至关重要的。

如同穆里耶兹家族的“每人每事”一样，看似简单，实则价值非凡。家族声明是家族及家族成员判断与举止的依据，也是家族及家族成员选择与行为的指引。同时，也是对家族精神的高度概括。

家族精神是家族文化的灵魂，家族声明则是规则化的家族精神，而家族治理、家族企业治理，则是具象化的规则。魂而生法，法而赋形，家族宪法正是从家族文化到家族（企业）治理中承上启下的关键。

家族治理是通过构建相应的家族内部结构与机制，妥善处理内部与外部利益相关者之间“人”与“权益”的关系。

穆里耶兹家族有近800名家族成员，在家族宪法中设置了：家族联合会——几乎所有成年的家族成员都有平等选举家族顾问委员会委员的权利；家族顾问委员会——由家族联合会的成员选举产生，宗旨主要是确保家族利益优先于个人利益，评价家族控股公司的战略决策是否可行，批准家族成员进入家族联合会；家族基金会——为家族成员的生活和创业提供充分的支持。

当下推崇的家族治理结构主要以家族大会、家族委员会、家族理事会等机构为核心权力机构，以家族办公室为主要决策及支持机构。

治理结构这架“骨骼”的运行需要“血脉”的支持，家族治理机制就起到了这一作用，其主要包括流程、规则及政策等内容。只有通过结构与机制有机结合，才能真正推动家族的内部治理。

一个适当的家族治理格局，可以集合家族全部的资源、能力和智慧，为家族（企业）提供强大的核心领导力与关键人力资源，有效管理家族事务，成为家族成员施展才华、交流合作、保障支持、冲突调解、情感凝聚、长远发展及家族力提升的保障。

家族企业治理与家族治理同样重要，也同样可以分别通过结构和机制进行考量。家族企业治理和一般企业表面上看是类似的，但核心的不同是家族企业会想方设法让家族价值观、家族精神和家族特殊资产融入企业战略中，并保证在家族企业中的持续实现。

以李锦记家族为例，其家族宪法就对于股权的继承和转让进行了特殊安排：要求股东必须都具有家族的血缘，股东退出的股份必须由企业统一购回；董事会成员必须是家族委员会成员，董事会主席一职也必须由家族成员担任。

可见，家族宪法是从家族文化出发，具体化为家族的基本原则和实现路径。家族治理、家族企业治理中的基本结构和机制都应当源于家族宪法，并接受家族精神的指引。从这个意义上讲，家族宪法当然是家族最高的共同意愿！

定制家族宪法是家族的一堂共修课

制定家族宪法的过程与内容同样重要。家族如果能真正贯彻执行每一个流程，那结果肯定是令家族满意的。制定家族宪法的流程分为准备、起草、批准、执行、评估和优化六个阶段。

第一步——准备阶段

家族领导人发起后，首先要决定哪些成员参与制定家族宪法。规模较小的家族，让所有家庭成员都参与讨论是最佳的模式；对于规模较大的家族，通常由家族委员会或者分属的专门委员会来推动。

这一阶段的另一个任务是建立一个共同认可的决策模式，家族应事先就决策流程达成一致。

第二步——起草阶段

最需要关注的是以什么形式起草家族宪法，通常分为以过程的形式主导或以项目的形式主导。

以过程的形式主导时间较长，过程多变，通常要花两三年时间才能完成。优点是每个问题都会得到成员的充分讨论，而这也是成员之间形成相互支持和相互谅解的过程。

对于诉求异常迫切的家族，往往偏向于以项目的形式主导。先组建工作小组进行准备工作，再由工作小组向整个群体提出建议，这种形式将大大缩短起草的时间。

这两种形式不是绝对的二选一，家族可以在起草过程中寻求二者之间的平衡。

第三步——批准阶段

这一阶段较为关键。采取哪种批准形式取决于家族考虑的重点，通常会采取一致同意或绝对多数决。公开投票形式应当是首选的投票方式。批准阶段算是制定家族宪法过程中的一个里程碑。

第四步——执行阶段

这个阶段包含四个层面：

1. 后续配套文件的起草和实施；

2. 持续修订和完善家族宪法的内容；

3. 不断调整和优化结构和流程；

4. 对家族宪法进行持续运用。

这四个执行层面需要同步推进。

执行阶段最应关注的是效率问题。如果因执行不力导致时间拖得过长，家族对执行层成员的信任感将会化成泡影，共识和意愿可能难以再次建立。因此，制定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显得尤为重要。

第五步——评估阶段

随着家族不断经历新的挑战和事件，在这个过程中会不断总结出新的观点和经验教训。因此，应对现有的家族宪法进行评估，并决定是否应进行相应的修改。

评估可以围绕四个方向展开：

1．完成度：家族宪法形式和内容的完成情况；

2．一致性：家族宪法是否包含不适宜的内容并可能给家族或企业带来危害；

3．影响力：家族宪法能否真正影响行为，是否真正推动新的变化；

4．执行力：是否已经付诸行动是最具决定性的因素。

第六步——优化阶段

制定家族宪法的过程，一定是发现问题的过程，这需要家族不断地制定修正方案，优化阶段是一个必经过程。

无论现阶段是否进入了优化程序，都要对未来的修正程序进行明确的约定，并把握好保证家族宪法的稳定与保证修正和优化程序灵活性之间的平衡。

家族宪法的制定过程，同样可以用于家族规章的制定过程，二者的制定流程从理论上应该是一致的。

家族宪法、家族规章制定的过程实际上是家族成员逐步参与家族管理与家族事务的过程，是家族共识逐步形成与奠定的过程，是家族成员的一堂共修课。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大家团结一致解决问题的过程。

家法与国法，保证家族宪法的有效与执行

家族历经重重的考验与磨难后，最终制定出一部与家族精神相契合的家族宪法，谁都希望这个家族成员努力的结晶能够代代相传，历久弥新。然而，每个家族都不是独立于社会的存在，家族的理念也需要与社会的理念相契合，家族制定的文件与执行也不能违背社会的底线——法律本身。

家族宪法虽然也有一个“法”字，但与日常的法律并不相同，家族宪法中更多的是对家族成员共同意愿的表达，往往不会特别注意法律约束力。如果要真正实现家族宪法的效果，有三个问题必须把握好：

其一，家族宪法作为一个家族财富管理工具，其内容既可能是与法律制度相冲突，也可能是与法律制度的妥协。

在家族宪法中，与人身权利、财产权利等基本法律原则直接冲突的公然违法性约定是应当尽量避免的，这是一个大前提。

家族宪法除倡导性的内容外，赋权性及强制性内容应当明确责任与后果，同时应明确自治规章的属性，特别宣示对于家族成员的法律约束力。

总之要保证家族宪法在形式上是一份法律文件。

其二，家族宪法的内容应有配套法律文件的支撑，这无形中赋予了家族宪法更强的约束力。将家族意愿转化为结构性工具的治理安排就是一个比较有效的路径。

鲁伟鼎家族设立的鲁冠球三农扶志基金慈善信托，就是一个把家族意愿真正落地的典范。

鲁冠球三农扶志基金慈善信托的治理安排主要由三个机构组成——董事会、受托人与监察人。其中由董事会决策、受托人管理、监察人监督。这无疑借鉴了公司制度的治理原则与安排，并通过设立董事会确保了家族在信托中的核心地位。

慈善信托中，由鲁伟鼎出任董事会的董事长，鲁伟鼎的儿子鲁泽普担任慈善信托的监察人，监察人与董事长还存在着继任安排，这不仅给家族特殊的安排赋予了法律的效力，还为家族成员提供了成长与合作的平台，为家族事业的传承打好基础。

其三，要将家族宪法变成真正的“法律”，另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家族意愿如何与企业制度规范有效衔接。

家族宪法中企业治理部分与企业制度规范很可能存在交叉竞合。因此，家族在制定家族宪法的过程中，应与家族企业的股东协议、章程等文件同步规划，并通过治理机制将家族宪法的内容转化为公司的相应规范。同时，也必须把握家族治理与企业治理的边界，避免两者之间的过度干预。

李锦记家族通过对家族宪法内容的巧妙安排，强化了对家族自身的约束，区分了家族成员、董事会成员、股东和高管的角色，明晰各自的权利与职责，在家族与企业之间建立起防火墙，防止互相越界和干预。而且，通过家族宪法把不同角色的权利与职责制度化、有形化、规范化，也是对家族的一种有效约束。

家族对家族宪法的制定，实质是一次重大的、历史性的家族治理事件，促使家族治理从非正式走向正式，从不规范走向规范。法律是社会习俗和思想的结晶，家族宪法其实也是家族习俗和家族精神的凝结。

家族宪法作为家族重要的结晶，如果不能保证其在法律上的有效性，将会是家族的重大损失。

[文章来源：摘自《逻辑重述——家族财富管理整体解决方案》，作者：张 钧、张晓初、赖逸凡、胡 弯、梁嘉颖]